褚天舒 赵建彤
(吉林建筑大学，吉林 长春 130000)
始于20世纪的立体交通体系大规模发展解决了城市交通压力，但同时对城市空间带来了不容忽视的负面影响。在关于城市高架桥下空间评价的居民调查中，其结果显示，居民认为城市高架桥下空间有阴暗封闭、噪音不断、缺少绿化、空气质量不佳等缺点，不利于日常生活。
同时，由于城市高架桥的架设切断了空间的连续性，造成时间、物理、功能和视觉联系上的中断，影响桥下空间的可达性，使之失去与城市互动的能力，成为城市中的弃置空间。伴随基础设施建筑学[1]的发展，活用地区资源，促进城市活化以及对城市环境意识的提高，城市高架桥作为交通基础设施中的一部分受到越来越多学者关注。随着现代城市更新进程的发展，高架桥逐步承担部分城市空间复合化所需的功能，在桥下开始出现自发性活动及有组织规划。因其自身具有固定的空间模块、稳定的人流量、低廉的开发成本及场地租金等有利条件，逐步被越来越多的城市加以利用，不仅局限于储物、停车功能，也发展出多样的利用形式，对城市环境做出积极贡献。
近年来国内外对城市高架桥下空间理论研究和实际项目越来越多，但与国外相比我国的项目类型比较单一，多以置入市政设施、进行植被绿化等为主要手段。文章选取20个国外项目，对再开发后的城市高架桥下空间模式进行梳理。不受限于功能类型、实体与否等因素的影响，以具有空间活力的项目为主要对象，梳理相邻建筑物利用实态、桥下空间有无出入口和内部通道、桥下空间与街道的衔接状态形成图例，将空间模式总结为5类，分别是填补、连通、织补、延伸、链接。
“填补”(图1)是指在城市高架桥下空间置入新的功能类型，以对周边环境形成补充，是空间活力相对较低的一种模式。此类项目根据周边街区功能判断社区需求， 需要考虑桥下进深及两侧街道宽度均不宜过宽进行选址，后将公共建筑置入城市高架桥下，如学生宿舍、诊所、车站式托儿所等空间活力不高但社区缺乏的功能， 引入周边街区中有特定需求的人群，对周边地段具有补充价值，达到完善社区功能的目的。
中央ラインハウス小金井(图2)是在中央线下全长350m区域内规划的面向铁路沿线部分大学的一处学生公寓，10.9m2～13m2三种户型均以嵌入式的方盒子置于桥下，并根据不同户型组合形成室外公共区域。在节点处配套餐厅、公用厨房、自习室等空间，为在此居住的学生提供促进学习和交流的场所，同时保持和周边居民的互动。该项目在网络平台大受关注并收获好评，建成后收到是否可以面向公众开发此类项目的广泛建议，事实上各地也有不少正在被使用的桥下旅馆项目，以及位于城市高架桥下的难民收容装置概念项目等；
“HAPPY CHILD PROJECT”是由JR东日本(東日本旅客鉄道株式会社)自1996年起以“打造安全舒适的育儿环境”为目标推进的育儿支援项目，意在支持工作和家庭之间的平衡，并为社区做出贡献，其中包含车站式托儿所(图3)、亲子社区(图4)等。目的是积极推进支持育儿家庭的各种举措，促进多世代交流；
此外城市高架桥下设置综合型社区诊所的项目已初见规模，社区诊所由几个不同科室的诊所、配药房、护理设施等在高架桥下组成诊所集群，在运作时相互补充并增加与当地社区的联系。同时诊所与大学医院形成区域医疗合作模式，共享医疗记录，保证标准化的医疗程序。桥下空间作为一个方便咨询的诊所提供广泛的医疗服务，如医疗咨询、轻症医疗救治、术后护理等。将患有严重疾病、需要手术的病人转到医院，然后在他们感觉好转时再回到诊所得到周到的后续护理，以此缓解就医压力。值得注意的是，此类项目需要根据核心医院的联系、位置、租金和医疗区等条件确定选址。
填补中央ラインハウス小金井グローバルキッズ武蔵境園練馬高野台駅メディカルゲート(图1)(图2)(图3)(图4)图1-图4 作者自绘
填补模式以对城市高架桥下空间进行功能性补充为主要特征，再开发后桥下的空间活力有限，但已经形成比较完善的体系，主旨通过在桥下增加对居民日常生活有帮助的功能解决社会问题。城市高架桥下空间的再开发形式多数为具有商业性质的活跃区域[2]，而此类是在日本项目中独有的类型，城市对内部空间探索的需求促成了日本城市高架桥下空间利用的不同之处。
此类空间模式意在通过对城市高架桥下置入新功能，引导人流进入，重新连接两侧街区，形成往来，再开发后有较好的空间活力(图5)。周边街块以住宅居多，桥下空间以商业空间置入为主要形式，公共活动空间为个案。在桥体两侧设置道路，以步行为主，使得沿街店铺与城市有更多界面上的互动。对应周边街块设置出入口及开放空间，场地用于定期举办临时性活动、室外用餐等。
图6中位于荷兰的A8erna是初期城市高架桥下空间复合利用的经典项目，通过整合当地居民的提议在桥下补充社区所需功能[3]，包括运动、商业、展览、公共活动空间等，激活桥下空间，修复城镇上方的裂痕，重新连通桥体两侧教堂与市政厅前的空间；
日本黄金町アートブックバザール(图7)作为城市高架桥下的艺术活化项目用推动形成创意街区的方式促进高架桥两侧的居民交流，并利用节点处的开放空间定期举办活动及艺术展览。通过艺术家入驻融入居民的方式，一改混乱阴暗的街区形象，重新打造安全舒适的社区环境；
同样位于日本的中目黑高架下项目(图8)和东小金井项目(图9)用置入商业和创意市集的方式聚集创意人群，中段形成共享空间可为公共活动提供场地。东小金井采用铝合金建材和集装箱来增加空间的灵活性，空间布局可以根据活动进行调整，便于形成更加合理的步行流线，将高架桥下从弃置空间变成该区域居民交流的核心；
韩国RoofSquare选择采用比较特殊的形式即在桥下形成中线空间为当地社区提供交流休憩的平台，下层连通街区将邻里引入场地，上层作为广场提供驻足停留的空间。此外，在空间利用上具有时间性，白天承载附近居民文化活动和简单的运动，晚上变身露天咖啡厅，成为当地的社区中心；
对于历史铁路桥下空间再开发，通常利用固定的拱形空间模块和开口，打造城市中引人注目的购物地标，这一方式起到连通街区并延续其历史价值的作用。例如法国Coulée verte René-Dumont(图10)、瑞士IM Viadukt(图11)和英国Westway(图12)等项目都采用了这样的常规做法。位于美国的14th St. Viaduct Park(图13)选择在高架桥下加入数个围合的运动场地连通两侧居民，为其提供娱乐活动空间。
连通A8erna黄金町アートブックバザール中目黑高架下东小金井(图5)Coulée verte René-Dumont(图6)IM Viadukt(图7)Westway(图8)14th St. Viaduct Park(图9)(图10)(图11)(图12)(图13)图5-图13 作者自绘
连通模式以缝合被割裂的街区空间为主要特征，通常有更强的商业导向性，通过增加商业功能吸引周边居民， 连续的商业界面可以形成互动良好且繁忙的街道，同时在桥下留出必要路径和服务场地。有效加强城市高架桥下的空间活力，恢复两侧城市街区的联络。
还有一种模式较“连通”类项目尺度更大，再开发后的城市高架桥下空间与上一类有交织程度上的不同(图14)。
这种类型同样以置入商业和公共活动空间为主要形式，建筑实体填充多有内廊形成室内商业步行街， 在桥下设置更多的出入口，具有更加灵活的交通流线，强调丰富的内部环境。通常结合车站、商圈、连接公共交通进行选址，与城市节点建立联系。
位于日本的2K540 AKI-OKA ARTISAN项目(图15)通过置入手工艺人工坊及商业店铺的方式赋予街区活力并延续该街区的传统工艺氛围，吸引年轻一代的关注。内部由一条步行街串联各个店铺，其中部分店铺有两个方向的出口分别朝向沿街面和内部步行街，使建筑内外有更多的互动；
仅一街之隔的日比谷OKUROJI(图16)和有楽町產直橫丁两个项目共同组成了连接到银座商圈的桥下商业美食街，以这样的方式增加铁路沿线的价值；
在The Bentway、The Underline、台中绿色长廊(图17、图18)等中，都采用了在城市高架桥下设置线性公园的做法将多个社区缝合在一起，进行公共空间复兴，改善桥下空间品质。在线性公园的开发上，已经有HighLine、Beltline等项目成功的先例，与城市形成良好的连接性并促进增加该地区经济发展机会，获得沿线价值的提高，印证了线性公园置入桥下的可行性。在上述项目中通过公园路线的设置将人流及视线引导向历史遗迹和滨水区等关键区域，增加其可达性和知名度。公园采用混合土地利用模式，引入多样化的文化活动，例如：创意集市、冥想空间、大型演出活动等。吸引不同的群体，如：骑行者、公园爱好者、艺术文化爱好者、环保主义者、家庭等[4]。创造共享公共空间模式，将通勤移动、社区交流、娱乐活动、公共生活融合在一起，促进城市居民的广泛参与，让桥下空间与居民城市生活产生更多的互动，成为区域内或城市范围内标志性的线性公园和城市步道，促进健康的生活方式，成为通往邻里社区的门户。
织补2K540 AKI-OKA ARTISAN日比谷OKUROJIThe BentwayThe Underline(图14)(图15)(图16)(图17)(图18)图14-图18 作者自绘
织补模式以形成交织的桥下空间路径为主要特征，考虑桥下新空间与周边现有街区的关系，对应街区进行出入口设置，添加贯通的道路来连接铁路两侧街区，与此同时将人流引导向城市节点。项目通常与车站结合增加市民进入桥下空间的契机，将原本消极破败的桥下空间赋予更高的价值，加强桥下空间和城市的联系。
延伸模式(图19)意将城市高架桥下空间向周边现有的自然景观、城市遗址等方向延伸，通过扩大桥下项目规模与其建立连接。通常以单侧毗邻城市道路，人车混行便于服务更大范围内的城市居民为条件进行选址。在置入商业设施、公共活动空间满足社区需求的基础上，更注重加强桥下弃置空间与被忽视的景观条件之间的关系，进行区域活化。
图20中的波士顿空间一号(Infra-Space 1)是马萨诸塞州交通部 (MassDOT) 领导的一项试点项目，作为另外8个项目的模型。这里是该区域历史上第一个工业区，公园及开放空间严重不足，同时高架桥下受到犯罪事件和交通事故的不良影响。该项目旨在通过振兴高架桥下空间改善社区和城市资源之间的联系，证实桥下空间的利用潜力。通过设置线性公园形成海滨长廊，在其中承载公共活动、娱乐表演、艺术装置等，创造积极的公共空间改善空间环境，提高桥下空间的安全性和舒适性，修复中断的城市肌理。并采取技术措施进行更好的水资源管理，选择不扩大但保留原有桥下停车位为场地提供继续改进的资金支持；
位于日本的mAAch ecute神田万世橋项目(图21)以商业设施置入为主要手段，基于对历史铁路桥重新利用的初衷，将此地打造成为热门打卡地，展现历史遗迹的魅力。利用河道资源将店铺结合神田川河畔设置亲水平台，同时向旧时代铁路遗迹致敬以红砖外观为主要特征，在桥体顶部的铁轨之间加入玻璃盒子咖啡馆，提供近距离驻足欣赏过往的电车的空间，形成城市新与旧的碰撞。
延伸Infra-Space 1mAAch ecute(图19)(图20)(图21)图19-图21 作者自绘
延伸模式以城市高架桥下空间与自然景观条件结合为主要特征，将项目打造为该区域内的热门地标之一为手段，达到激活桥下空间与长期被忽视的城市景观，提高该区域的空间活力的目的。
“链接”(图22)体现在更大尺度的两个城市节点之间。通过在节点间的城市高架桥沿线下开发商业功能，吸引居民及游客，以此增加城市步行新路线及步行的趣味性，丰富城市步行空间，促进人员流动和多元文化交流，打造新的城市面貌。
图23中的東京ミズマチ(TOKYO mizumachi)是于2020年建造的城市高架桥下商业综合体，在服务对象中加入旅游人群，目的是促进城市人员流动，使两个景点间的移动更加便利，打造成为新的旅游胜地。项目毗邻隅田公园，西区连接步道桥すみだリバーウォーク(SUMIDA RIVER WALK)，东区连接东京塔，以此链接浅草地区和东京晴空塔两处著名景点，形成丰富城市步行空间。
链接TOKYO mizumachi(图22)(图23)图22-图23 作者自绘
链接模式以更长的尺度形成城市中新的步行路线，通过开发城市高架桥下空间丰富界面，增加沿线趣味性，提高步行性，链接城市节点。通过骑行和步行提高社区流动性，促进社会交流并鼓励更加健康的城市生活方式。
上述案例研究总结了针对城市高架桥下的弃置空间公共化所形成的多种空间模式，显示了项目如何在城市中发挥作用进行修补，论证城市高架桥下空间有很高的可塑性及对城市空间整合的可行性。因此城市高架桥下具有解决功能需求、增加居民社交、形成城市地标等空间潜力，并可以连接社区、带动城市经济、提高街区安全管理，是重塑城市活力的有效手段之一。
此外，由于新城建设的大尺度开发模式，为位于新城区的高架桥下空间再开发增加了更多的限制条件，故适合进行公共化的城市高架桥有限。反之，对应我国老城区的城市结构具有更高的适应性，更加适合改造利用。目前我国对城市高架桥下空间的利用处于探索阶段，位于苏州河沿线的复合开放空间、城市驿站咖啡馆等多处试点项目均收到积极的反馈。本文希望能够为日后我国城市高架桥下空间公共化实践提供系统化的思路与方法并有所补益，对桥下空间模式的研究值得深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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