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爱用“色香味俱全”对一道佳味概而赞之,细解,是以眼睛观其色,鼻子闻其香,嘴巴尝其味而得。若是这三关都能过,且都合意,自然算是一道好菜了。
菜之“色”乃菜之品相,是一道菜给人的第一印象。对于如我这般好“色”之人,往往会凭观感作出对一道菜的取与舍,若是真任了性子,只观其色,往往会错过美味呢。
记得一次在某个湖边,一行人坐在馆子里,上菜了,一钵黑粘粘的东西摆上桌,介绍说是红烧河蚌。有同行的人解说的很美丽,是里面可以长珍珠的蚌哟。菜齐,大伙开吃,我的小心思很快被人点破:“这道蚌,我看你一块都没吃,你是嫌它丑吧,其实味道非常好,你一定得尝尝,别的地方是吃不到这种美味的。”不能拂了人家好意,我伸出筷子夹吃了一小块,果然味道鲜美,不可错失。
还有一次是在一户人家里,桌上有一盘白色的、粗细不匀长短不一的菜,粗的粗过了大拇指。这是什么菜?女主答,藕呀。家常菜藕我竟没看出来,那模样太出人意料,非片非丝亦非丁,你且想像着吧。菜是男主做的,这刀功逊得不寻常。“藕怎么切得这么粗?”女主乐了“新出的藕很嫩,而且香,这样大块头的炒才好吃。”她硬要我尝了一块,果然,酸辣味裹着藕香,味道极好。第二天,我回家也效仿着做了一盘,以往都是认真地切成细丝或薄片,那次像大刀劈柴般,从中间切开,然后循着藕孔竖切,嚓嚓数下搞定。葱姜蒜、辣椒、醋依次下锅爆炒,一盘粗犷的酸辣藕条很快就出锅了。家里的他孤疑地看着这道陌生的菜,他也不认得,还好,尝过后没吝啬他的赞。
以眼观菜之色而断其味,虽有些不靠谱,但我以为是有些道理的,像红烧的肉类菜肴,不烧个红黑发亮油晃晃的,还真就不够味。别看红烧类菜显得隆重,有些唬人,其实,很好烹制,简单的很。本身的底味得普受大众的喜爱,这便是先天优势,然后稍加用心,何愁佳肴求而不得?不怕笑话,不管是鸡鸭猪牛,我做的红烧菜统一三步走,味道其实都不赖的。肉类水洗过后都沾了水分,那就第一步先大火爆炒,炒的过程先出水然后漫漫水分收干,锅里的肉会缩得很紧致。这时候黄酒、生抽、老抽、醋等一系列的调料可以依次入锅了,还要舍得放姜蒜。我喜欢用一些传统的调味品,不像老弟喜欢花椒陈皮香叶类的,总感觉那样失去了肉的本味,而且不是记忆里的味道。第二步就是小火煮入味,东坡烧肉的心得亦是“火候足时它自美”,这个过程要有耐心。我通常放电磁炉上用最小的火煮1~2 h。中途会揭盖观望,差不多了,第三步就是回到液化气灶上收汁,锅里听到明显的滋滋的热油声时,这道菜才算真正成“色”,撒上葱花,装盘上桌,一道油亮亮的红烧大菜就算完工了。一个漫长的过程,一颗等待的心,所以只要咸淡适当,味道都不在话下。有色有香有味,是因为有心而来的呢。
当然,“物无定味,适口者珍”,你说好的,他人未必吃得,适合的,才是最合意的。但同一地域间,人群总体的口味偏差总不致太大。而不同的地区就有差异了。我甚至会联想到,饮食习惯对一个地域人群性格是有影响的。像湖南人,嗜辣,性情也像辣椒一样。去长沙玩,询问东西价钱的时候,卖家高着嗓门回应你,像和你吵架,冲得很,但只说两句,她也就豪爽地成交,无拖泥带水。我家楼下住了位湖南妹子,刚来不久,便和我家楼上的一位吵得热火朝天,为了空调、衣服滴水类的事情。其实,我也说过,说过无效也就罢了,权当“夜半听雨声”了。她可不将就,先是上门吵,再就是去物业反映,一股不给解决誓不休的劲头。当“雨声”渐消,我只有仰望她的份了,吃辣的妹子真牛!四川人也爱吃辣,当年,国民党的川军打仗就是最勇猛的,据说冲锋之前要吃上一把辣椒提神,那得多辣呀。而江浙一带的口味就偏清淡,喜甜。那儿的人们便也软而少力一般。同样是买东西询价,卖家头耷拉着,有时甚至不抬眼,轻软地说一些话,像大病后气虚之人,你买与不买似乎于她无碍。但当你真走了,她又轻声唤你“回来咧回来咧”,由不得你不被那吴侬软语给拽回头。像汪曾祺就是江苏人,他的那些关于美味、关于人和事的文字,细细琐琐,滋滋有味,是有多么温柔绵软的心才会生出那般的细致笔力呵,换作粘盐巴食大块肉的蒙古汉子,是断然做不到的吧。不过,随著人口的急速流动,未来还会有明显的地域口味、饮食特色吗?这恐怕是不得知的了。那时的乡愁,或许不只是山,不只是水,还会有心底里缭绕的一缕炊烟几多味道吧。
“安身之本,必资于食”,且循着自己的内心,做一个能识味、知味、品味的人吧,生活会平添多少乐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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